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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业体育官网在那离科学绝不遥远的地方时值2009年晚秋,作为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的鄱阳湖,迎来了一批批来此地越冬的候鸟,先是白琵鹭、斑嘴鸭、凤头鸊鷉,紧接着是白鹤、小天鹅。鄱阳湖管理局的主人一如既往地热情友好,而这些候鸟一年一度的造访也像往年那样,为烟波浩渺的鄱阳湖带来了无限的生机。
中科院正在庆祝自己的六十华诞,北京下了入冬后第一场皑皑的白雪。中科院计算机网络信息中心的e-Science呼叫中心主任杨涛,还有高级工程师欧阳新、李健博士,带着准备好的网络测试设备,从北京迅即飞到了鄱阳湖畔。
三位计算机网络信息工程师此番的行动,既是接受中科院计算机网络信息中心总工程师阎保平的指令,也与鄱阳湖自然保护区管理局局长纪伟涛的“呼叫”策应,试图对过去鄱阳湖对鸟类的传统保护手段改变一些什么:作为打造“数字鄱阳湖”的先行一步,除了改造鄱阳湖原有的几处视频监控室,装备和更新探头设备等,有必要建立起车载或者船载的监控技术手段;要根据鄱阳湖保护的实际需求,逐步建立起完善的e-Science数据库,争取今后对候鸟群可能暴发的疾病加以防控,甚至对突如其来的洪水、火灾等能加以预防与警示,提供科学决策的判断和支持
中科院动物所研究员雷富民也在“厉兵秣马”,准备春节过后动身前往鄱阳湖。看到总给中科院建院六十周年的贺信,他说自己深刻感受到了“发展是硬道理”,要时刻牢记用实际行动践行中央提出的“科学发展观”。
两年前,鄱阳湖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管理局与中科院计算机网络信息中心商定,合作开展鄱阳湖候鸟迁徙和生态习性的研究。这项联合研究的内容,包括运用新一代卫星定位系统GPS开展候鸟迁徙路线研究,实时、精确、完整地掌握候鸟迁徙的相关数据;建设视频监控网络,利用中科院计算机网络信息中心的技术平台,为对湖区湿地及越冬候鸟进行视频监控以及数据传输提供网络基础;建立科研保护信息数据库,包括候鸟迁徙路线GPS、网络监控图像、巡湖、野生动物疾病等方面信息的集成;对工作人员进行候鸟行为研究、计算机网络、视频监控、GPS、数据库等方面的培训。
若要追溯到五年前,阎保平和雷富民等中科院的科技人员,策应禽流感发生局势的“呼叫”,迅即动身前往青海湖自然保护区,显然没有杨涛他们这次前往鄱阳湖保护区,车接车送、一路有专人陪同那样的“幸运”。
2005年8月9日,刚放下中科院计算机网络信息中心主任职务、出任中心总工程师不久的阎保平,带领其学生南凯、罗泽、吴开超等人,以及中科院武汉病毒所研究员李天宪、中科院微生物所研究员马俊才,与中科院动物所研究员雷富民在西宁的宾馆会师动物研究所因为人员和设备较多,是自己从北京开车,经过三天的日夜兼程才到达。他们迅即打听好了租车的价格,雇请当地的司机开上越野车,价格是每天800元,一路风尘地扑向了青海湖。
司机只知道租车的人来自中科院,多少觉得租车人的身份有点神秘。高个子的那位叫雷富民,显然以前来过青海湖多次,一路上不停地向同车中两位年龄较大的女同志介绍情况。她俩随着车辆的一路颠簸感觉有点不适,但却与雷富民热烈交谈、话题不断。许多科学名词术语司机根本听不懂,但司机也隐约感觉到了他们的疑虑和担忧青海湖每年自由自在地飞来飞去的鸟儿,现在好像“飞”出了一些问题,听出了他们的青海湖此行事关重大,意义非同寻常。
就在此前不久的5月3日,爆出了青海湖有上千只斑头雁因感染病毒而死亡的消息。5月7日,得知斑头雁突然死亡的中科院动物所鸟类研究组研究员雷富民,协同中国农业大学教授刘金华专程赶到青海湖“会诊”。雷富民取了斑头雁等鸟种的泄殖腔棉拭子、咽拭子、粪便以及一些病变的内脏组织带回北京。5月14日,国家禽流感参考实验室从死鸟体内正式分离出H5N1亚型禽流感病毒。5月25日,刘金华、中科院微生物所研究员高福和雷富民等,迅即根据实验结果,把自己对青海湖携带病毒候鸟的论述文章,投寄给了国际著名学术期刊Science, 6月29 日被该刊正式接收并很快发表。
7月的一天,作为武汉病毒所病毒资源与生物信息中心主任的李天宪,就研究所的科技数据库建设问题,到在北京网络中心的阎保平那里做汇报。但像是早已看到了风起于青萍之末的阎保平,却更多地向李天宪了解禽流感这正是她正在承担的一个课题。阎保平说,科技必须为人类的疾病防控和身体健康提供强有力的支撑,中科院不仅在“十五”期间提出了e-Science,而且就在今年3月,由中科院信息办、生物局支持,已经确定“禽流感预警预报系统”为e-Science的重要应用示范之一,他已经和微生物所所长高福、动物所研究员雷富民等商讨过,搞IT的和搞病毒科研的几个研究所,现在应该尽快联合起来,以禽流感的预警预报为抓手,争取近期内赶快到青海湖进行实地考察,看中科院能否在那里为国家对疾病的防控做些什么?!
早年毕业于武汉同济医科大学的李天宪,虽然2004年和高福、雷富民已在承担科技部的禽流感应急攻关项目中有些合作,但这时并不太了解阎保平所说的e-Science,她只觉得e-Science的概念很新奇,能让她的眼睛也为之一亮。“可是我原来只作过哺乳动物和家禽的病毒研究,从来没有接触过野生鸟类,麻雀和大雁勉强还能认得,但斑头雁、棕头鸥哪怕是从我眼前飞过,我一概都不认得呀!”阎保平哈哈一笑说:“这有啥关系?我们抓紧到青海湖多跑几圈,不就什么野生鸟类都认得了吗?!更何况,还有微生物所和动物所的其他同志要一起去呢博业体育app!”
既是出于对阎保平这位多年担任研究所领导的大姐的崇敬,也是李天宪内心科技创新的涌动,阎保平提出的想法与李天宪的思路一拍即合。而“英雄所见略同”,当然也就有了动物所、微生物所其他科学家的积极响应和自觉加盟。
四五个小时的颠簸,阎保平、李天宪一行在西宁租用的越野车,终于径自开到了青海湖自然保护区的鸟岛宾馆。但是宾馆前台的服务员却以警觉和防范的眼光,上下打量着到来的“不速之客”,就是不让已经疲惫不堪的她们入住,理由也很简单:宾馆最近一概不接待普通的游客;你们既然说自己不是普通的游客,那么是来青海湖干嘛的?
正在他们和前台交涉时,一位穿着迷彩服,皮肤黝黑,身材壮实的人走了进来,他问明了“不速之客”的身份和来意,仔细地查看了递上来的证件,似乎不苟言笑的他把手一挥,同意宾馆服务员给他们安排房间,没有告知自家身份却留下一句话:“安顿好之后,明天可以来办公室聊聊,我办公室就在后面!”
第二天上午,阎保平在雷富民的引荐下,前往拜访青海湖保护区管理局领导,这才知道那位穿迷彩服的汉子正是局长张德海当时他的办公室是在一间破旧的民房里。
张德海对青海湖上的鸟类有特殊的感情,双方的对线月份鸟岛上莫名其妙死亡了成群的候鸟开始。当张德海说到鸟岛上有个监控系统,最近却因为出了些故障不灵了,阎保平抓住时机急忙接过话题:我们就是做信息化工程的,能不能现在就去鸟岛,我们或许就能帮你们解决问题!
张德海虽然半信半疑,但还是立即就开上了车,带着阎保平一行来到鸟岛监控室。“内行看门道”,阎保平很快解决了这个纯属“小儿科”问题。发现没有随身携带足够的数据存储硬盘,阎保平一行风风火火,驱车60公里来到刚察县县城,买了两块硬盘送给管理局,作为监控室拷贝数据之用。
投之以桃,报之以李,后来的几天里,张德海不仅带着阎保平、李天宪等参观了自然保护区的各处“领地”,还参观了许多在他们的全力救护下,得以幸免于难的各种飞禽走兽,如猫头鹰、藏獒等。“动物都是有灵性的,那些受伤的鸟一旦被救治之后,甚至都不愿意从青海湖飞走呢!”张德海坦诚地说,他在局长任上接触了很多科研单位,过去许多科研单位来保护区“考察”,往往只是“索取”而不是“给予”,在这里拿了自己需要的实验样品后就一走了事,根本没有给保护区留下什么。他凭自己的阅历和经验看得出来,中科院这次来的是一批想干实事的专家,希望能够与之建立长期的友好合作关系。
修好了计算机和两块移动硬盘,就像是最初的钥匙一般,打开了与青海湖管理局管理人员交流的心扉通道。
虽然从2002年开始,青海湖管理局就对环湖的鸟类栖息地进行调查,获取了一些统计数据。但自己无法进行数据处理。阎保平向一路如影随形陪同着她的侯元生请教管理局获得的数据怎么保存和处理。侯元生是位在管理局干了20年的复员军人,身上也总是穿着一套迷彩服,他说:“我们只是将它放在计算机Excel文档里,很多数据都已丢失、老化啦!”阎保平爽朗地笑了:“解决这个问题找我们正好,我们就是做数据系统的!”
随着与阎保平及中科院其他科学家交流的加深,青海湖管理局的那些“迷彩服”们,对他们从最初的戒备、疑虑,到绽放出了和善的微笑,变成了真诚的信任、依靠后来阎保平他们才知道,管理局的干部和职工有许多都是,和张德海一样经常把迷彩服当工作服。
青海湖保护区的上级主管部门是青海省林业局。2005年11月,由青海省林业局局长李三旦带队的一行人赴京,到网络中心、动物所、微生物所、遥感所参观,并参加了视频座谈会这时候,视频会议对来自遥远的青海省的他们,还是一个颇为新鲜的技术手段。当然,让他们大开眼界的显然还不仅是这些,而是在参观的目不暇接以及敞开心扉的交流中,真正体会到了作为科研“国家队”的中科院在知识创新工程中,科技创新能力提升带来的崭新面貌;以科技为国家未来发展提供有力的支撑,“国家队”有着发自内心的强烈愿望,也与他们脉动的心完全合拍。
藏族出身的李三旦,长期在青海果洛地区和省林业局工作,与青海湖有着不了的情缘。半年前青海湖暴发禽流感,他就对这一突发事件作出了快速反应,立即指示青海湖管理局采取相关应急措施,并于5月7日就斑头雁异常死亡的事件接受了新华社的采访,做到了信息的最大透明化。在网络中心与阎保平初次见面,他就直言不讳地说,青海省地处祖国西北,无论科技还是网络信息,比起东部地区都明显要落后得多。“你们能够到西部与我们合作,相信能够最大程度上提升今后我们应对类似突发事件的反应速度和管理水平!”
2005年12月,中科院信息办与青海省林业局签署了《合作框架协议书》,中科院下属的四个研究所也分别与青海湖管理局签署了《合作协议》。
作为中科院信息化工作的牵头和支撑单位,中科院计算机网络信息中心重任在肩。从2005年5月开始,阎保平会同中科院几个研究所的研究员,开展基于信息化科学数据库的示范应用“禽流感等突发疾病综合信息平台与预警预报系统”,探索在e-Science环境下开展跨学科研究,现在,阎保平带领的中科院的跨学科联合团队,与青海省林业局及青海湖管理局达成合作共识,中科院的科学家们得以更频繁、方便地来回出入青海湖,对该区域的生态环境等开展科学研究这也正与青海省提出的“生态立省”理念契合。
青海湖保护区管理局在局长张德海卸任后,新任的管理局局长星智一位朴实憨厚的藏族干部,对中科院在青海湖展开的工作也寄予了厚望和支持。
2006年7月,李三旦提出,要进一步拓展与中科院的合作关系,建立青海湖自然保护区联合科研基地,李三旦的这个理念与阎保平的理念完全合拍,说出了阎保平也正想提出的方案。中科院与青海湖的合作在这个理念的指导下得到提升,进入了一个新的层面。
李三旦不仅有工作有魄力,也极有责任心。在青海湖保护区派人到网络中心学习后,李三旦对阎保平说:“阎老师,看来我们到中科院接受技术培训还要全面推开呀!过去我们对野鸟可能携带病毒、可能感染人群的危害性和严重性缺乏了解,甚至还会帮着兽医扯着一些死鸟进行解剖,弄得双手都是血,却没有任何保护措施,现在看起来,是要好好地拜你们为老师,补上许多功课了!”
阎保平跟着青海湖管理局的人们在野外考察,除了对保护区人们的实干精神感叹不已之外,也对西部地区基层科研条件的简陋与匮乏感叹再三,在地球俨然已成为一个小村庄的今天,如果我们还是靠传统的落后方式搞科研,“国家队”的研究工作若还是沿袭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的旧思路,必然是零零散散的不能成为系统;而“地方军”手里只有“七八条枪”,更是难以成气候,如此一成不变地按惯性走下去,中国别说是要获得诺贝尔奖,哪怕要在国际高端刊物上发表一两篇像样的论文都难,更别奢谈在国计民生方面如何“满足国家战略需求”了!
先从青海湖保护区扎扎实实地做起,借助青海湖这一个支点,今后再向国家的各个自然保护区辐射和推广e-Science,成为阎保平内心的一个远大目标。
2007年9月,经中科院秘书长办公会批准,在青海湖保护区建立“中科院青海湖国家级自然保护区联合科研基地”,确定了在生态环境、遥感、野生动物、野生动物疾病、野生动物保护、信息技术支撑等学科领域的合作。
“我们对青海湖管理局人员进行培训,讲授与病毒防护相关的科普知识,青海湖那里的条件比较简陋,没有我们惯用的投影仪,就只能用小黑板。”李天宪说,“如病毒采样一定要严加防护,鸟类的尸体一定要加入石灰焚烧等。我们给了管理局一万元的基本费用,让他们购买防护用的手套和口罩,以及消毒液等物品,他们在环湖巡护时帮我们将采样保存在冰箱中,使我们在采样分析时能方便地取用。”
对管理局人员的培训是完全免费的,相关人员到武汉接受培训时,李天宪因为胆囊炎住院治疗,专门交代自己的学生说,“除了一定要将培训人员的食宿安排好,还要注意因人施教,教会他们对样品的妥善处理和保护常识。”李天宪自己身在病房里,却依然不忘对课程表的精心设计安排,时不时就要打电话给研究所,对培训的全过程加以“遥控”。
青海湖管理局的领导问李天宪,具有什么知识背景的人到武汉病毒所受训最合适,李天宪说最好是大专以上水平、学过生物的,管理局感到很为难。最后推荐来受训的三个人,一个是,一个是中专毕业,他们原来对生物学的知识基本是空白。
“保护区人员这样的知识结构,无形中给我们的培训带来了很大的难度,但也正因为此,我们越加感到培训的重要性和迫切性。”李天宪介绍说,“我专门抽出研究室的两位科技人员,加上我的学生李永东共三个人,一对一对他们进行培训,包括手套应该怎么带、怎么脱,禽流感病毒对哪些消毒水敏感,鸟粪应该如何保存,试剂盒该怎么应用,做到细致入微。他们学得也很认真,不懂的就提问。培训结束后,他们每人都给我写了一个总结,我也要求他们回去之后必须教会更多的人。”
“当然,在教会他们相关知识的同时,我们也向他们学到了很多经验,他们在科研实践第一线掌握和总结的许多经验,恰恰也是我们所不具备的。”李天宪补充说。
“我在侯元生、吴永林、孙建青等保护区人员身上,看到了一批复员转业军人的优秀素质,看到了敬业和忠诚。”阎保平介绍说,“他们学历虽然都不太高,但高原人的淳朴、憨厚、敬业、实干,不仅对我们和学生的帮助很大,而且,他们也通过与我们的合作,已经在国内外学术刊物上发表了一些高水平的论文。”
孰为老师,孰为学生?中科院科学家和青海湖管理人员在真诚的合作中,实现了优势互补,的确是相得益彰。
2009年5月底,四川一行参观了青海湖蛋岛上的网络视频监控室,他们那专注的神情,就好像是在“参禅”;继而,6月份,智利驻上海总领事夫人一行也参观了蛋岛上的网络视频监控室,对如此现代化的监测手段赞赏有加,给予了高度的评价与肯定。
青海湖因其特有的湖光山色,每年都吸引了众多来自国内外的游客,青海湖也因为中科院科学家的聚集,以及科学家和基层科技工作者的紧密合作,而愈发显示出其在国际科研舞台上的魅力。
“我对青海湖这里是又爱又怕。爱的是,这里是我未来的事业所在,青海湖基地对我们学术上的意义非常重大,我本人的科研可以在这里得以深入开展;怕的是,除了我早年就患有的神经性头疼,我的身体对高原环境也很不适应,缺氧会使我的智商至少下降50%,每次一来这里就要准备许多药品,如随身带着安定和止疼片。”李天宪对《科学时报》记者说出了她的心里话。
李天宪第一次来青海湖就感到缺氧带来的头疼,幸亏她吃了许多止疼片,总算勉强挺过去了。第二次来还吃止疼片,但是已经不管用,头疼欲裂,吃了四片之后已经超剂量了,学医出身的她知道不能再吃了,听说附近有个医务室,她去那里测量血压,血压竟然达到190/110!医护人员给她吃了些降压片后,她的感觉才稍微好一些。
“算起来我前后已经十几次来青海湖了,一到这里就会头疼,我已经司空见惯了,最重要的是前两天要休息好。”李天宪说,“阎保平的年纪比我大,工作也比我更劳累。有次来青海湖,李三旦局长已经约好要和我们一起晚餐。但阎保平突然胃痉挛了,脸色苍白,只能窝在被窝里,她自己吃了随身携带的救心丸等药品,但都不管用,我给她烧了些开水,因为没有热水袋,就把热水灌在矿泉水瓶子里让她焐着胃,这样才稍好了一些。怕李三旦和青海湖的同志担惊受怕,我只好打了个马虎眼说,阎保平主任的飞机可能是晚点了,现在还没有到呢!”
李天宪曾经问过阎保平:“你带着病,还整天到处跑,你家里的先生能没有意见吗?”阎保平回答说:“他有意见也扯不住我的腿呀。我们搞IT的,就是要为科研提供支撑,只有我们多往外面不提地跑,科学家才不要总是往野外台站跑。先生除了交代我要多注意身体,还能说什么呢?!”
年过半百的李天宪自己则是和家人两地分居。爱人和孩子目前都在北京工作,也都有属于自己的事业,“2004年之前我也曾经试图调动到北京,但一直没有合适的单位。2005年有了青海湖联合科研基地项目之后,我越做越投入,现在再也不想工作调动的事情了。”
“我带的几位学生,每次来青海湖都会脱一层皮,整整瘦掉一圈。从武汉一到西宁,他们常常就会赶紧到超市买食品等一些到青海湖的必需品。男学生因为在野外要干重体力活,要背仪器设备,搭建帐篷,而且在野外采样活动量大,很容易就会饿,但男生不喜欢吃巧克力等甜点,他们就买压缩饼干,说只有压缩饼干才能抗饿。我也跟着他们尝过,压缩饼干很硬,又不好消化。我很为他们这种吃苦耐劳的精神感动,感到“80”后的他们能做到这样的确很不容易。”李天宪说。
2009年7月30日,阎保平来到青海省果洛州的大武镇,这里是果洛州政府的所在地,也是“三江源”的核心地域,平均海拔4000米以上,条件要比青海湖区域艰苦得多。她是两天前参加西宁召开的中科院西部行动计划考察组的学术交流会后,随团到达果洛地区考察的。
虽然高原缺氧让阎保平身心疲惫,而常年的胃病这时也在隐隐发作,但想到第二天要陪同中科院领导到青海湖,参加中科院青海湖联合科研基地工作汇报交流会,想到马上就要与她的几位得意门生见面,阎保平还是打开了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
阎保平打开了原来跟她读博士,现已经是网络中心副研究员,协助她指导学生,这次带学生来青海湖进行科研实践的周园春写的电子邮件:“黄志一和常青玲两位女生到野外调查,不断发现PDA和GPS航迹的问题,逐一记录下来,以作为回北京后修改的依据;王丙林把侯元生站长的几百G的视频数据入库,并选择一些视频转换成在线的格式,使得用户可以在IE上在线看到这些视频。唐明洁在安装调试张海亭和他一起承担的数据挖掘程序” 在信件的末尾,1975年出生的周园春有感而发,即兴点评到:“他们这几位学生都是“80”后,有这个时代年轻人的烙印,过去给我的印象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做事比较随性。这次他们在青海湖的表现,让我感觉他们工作做得也线日到今天,我们参加了青海湖鸟类繁殖地调查,环湖鸟类数量调查,样地植被调查,在这几天的野外调查中,我们和青海湖的工作人员、清华大学的实习同学,都在试用PDA,总结我们自己的体会和其他人员的反馈,PDA采集系统基本能满足青海湖野外数据采集的需求。”接着,阎保平看学生黄志一写给她的电子邮件。
在这封邮件里,黄志一也分析了PDA录入没有纸笔记录快,以及字典库的数据不全导致无法记录数据的一些缺陷,并提出了她思考后的解决方案。想到这位来自云南、现在担任网络中心研究生会主席的活泼女生,阎保平的嘴角不由得荡开了笑意。在附件里,一群棕头鸥也正扑啦啦地飞起这是黄志一这几天在布哈河三角洲照的棕头鸥照片。
阎保平点开学生唐明洁发来的邮件。“青海湖蓝色的湖水依稀中,我看到了自己的成长的影子:2007年的轻舞飞扬,2008年亲手触摸高原土地的感动,2009年更多的是成长的积累。”唐明洁汇报自己第三次来青海湖的体会,除了文字如散文诗一般美丽隽永,更难得的是通过在青海湖的见闻,抒发了他对理想和人生的真切感悟。
一路走来的困顿与劳累似乎都已不翼而飞,阎保平立即给唐明洁回信说:“通过青海湖项目的接触,你们的出色表现和优秀的工作,令老师发自内心地说:你们这批“80”后是好样的!你们是中国实践e-Science的第一批研究生,你们用自己的行为和实践证明,学科交叉和复合型人才培养是可以做到的,而且可以做得很好。”“通过这几年的研究生学习,你们确实长大了。在业务能力上,你们参加青海湖的这批同学的学术意识大有提高,技术水平超常发挥;在思想上你们比同龄的同学更加成熟、更加深刻,已经能够深入思考一些问题;在行动上你们更加勇于实践和探索,你们更有爱心和责任感。我为你和同学们的成长和进步感到由衷的骄傲。”
“你对青海湖项目的想法能分析得如此准确,我感到很惊讶。也感谢你对老师的赞美和表扬。其实老师还有许多地方做得不够,还有许多想法可能来不及实现,我很希望能由你和你的同学们实现。”阎保平敲击着电脑键盘继续写道,“可能让你和其他同学没有想到的是,今年我在国际互联网协会(ISOC)三年的任期已到届,本来还可以申请接着再做一届,但是我自己向ISOC提出了放弃,原因也是青海湖、鄱阳湖、卧龙的情,或者说是中国情怀,你不会为老师感到惋惜吧?当然我还有一个想法,无论做什么事都要争取做好,没有更多时间和精力投入的事情,不如就放弃。我很感谢ISOC理事会在我谢幕之时,还给了我一个意想不到的表彰。”
由阎保平带领并指导、一起投入青海湖e-Science项目的,有张海亭、黄志一、唐明洁、王丙林、常青玲五位在读学生。他们无一例外都是本科毕业后被保送到网络中心的。这个“无一例外”的概率,既可看出网络中心导师阎保平的“门槛”,也可看出中科院研究生教育中所注重的科研实践。而他们,正像阎保平所说的,是我国在实践e-Science的第一批研究生。
“在青海湖项目中,我们锻炼的不仅是自己的科研水平,更锻炼的是自己勤奋刻苦的优秀品质。在青海湖的调查活动中,经常需要徒步到达很远的地方实地调查,需要乘坐小船到很远的小岛上,对我们的监控系统进行维护,有时会很累很累,但我们都很开心。我们不仅是在锻炼自己,更多的是为青海湖的科研工作提供方便,为他们产生源源不断的科研数据,产生更多的科研成果,而这些的效果都已经显见。”毕业于贵州大学、在阎保平门下读了三年研究生的王丙林对本报记者说。
唐明洁清楚地记得,2007年他从四川大学本科毕业,9月的北京本是秋高气爽的季节,但来北京的中科院研究生院报到,当他独自背着行李,看着西客站大厅周围潮涌般的人群,内心更多的却是一种迷茫与落寞。匆匆结束研究生第一年的专业学习,唐明洁开始进研究所,转入结合科研的高年级学习。焦急、浮躁、迷惑,他也陷入了大多数同龄人的困境中。阎保平了解到唐明洁当时的状况,便将他调入青海湖项目组,让他与青海湖保护区管理局一行人员参加了2008年环湖调查。一年多时间以来,通过向阎保平、周元春的学习,师长的言行在潜移默化中影响了唐明洁,让这位帅小伙的学业不断进步,思想也更加趋于成熟。
“每一位和阎保平老师打过交道的人,都会被她身上那股独有的人格魅力所感染。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她对中国e-Science发展的执著。由于工作需要,阎老师频繁地参加国内外不同的会议,被我们学生称为空中女飞人。她可能今天在俄罗斯,明天就又到了青海湖,同行的人员都还没倒过时差,她又在飞机上了。” 唐明洁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感叹说,“多年高强度的工作严重影响了阎老师的身体,但就在这种情况下,她还坚持打着止痛针和年轻人一起跑到青海湖去抓鸟。野外蹲点,有时一待就是一天,那可是海拔3000米的高原地区啊!缺氧、低温、紫外线月,病倒的阎保平不得不住进医院。但她的身体一有好转,就卧在病床上,为学生逐字逐句修改毕业论文。来探视的同事、学生都劝阎保平安心静养,她却回答:“毕业论文可能会影响学生一辈子,我这当老师的怎么能掉以轻心啊!”
2009年8月中旬,唐明洁获得第五届数据挖掘与应用国际会议的最佳论文奖,深受国际同行、香港科技大学教授杨强的嘉许,对此,他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说:“其实,我的工作就是得益于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有阎保平这样一位玩命工作的老师,她已身先士卒地冲在了大家的前面,作为学生的我们,对面临的一些困难还能有什么可抱怨的?阎老师内心深处眷恋祖国山河,有着中国情结和中国梦想。言语中没有华丽的渲染,没有刻意的雕饰,她自身的行动早已说明了一切,她就是我们学习的最好榜样!”
云南姑娘黄志一清楚地记得,今年她硕士毕业时,让她犹豫的是一家做网络视频广告的公司允诺给她的职位,若在该公司做软件测试工作,起薪是每月1万元,做开发起薪则是1.2万元。为此黄志一咨询了很多长辈的意见,最终还是选择了留在薪酬起码要低一半的研究工作。网络中心团队合作的精神和氛围,在她选择的天平上是关键的砝码,当然, 选择留在所里还可以继续她先前做的“移动数据采集软件”。“我对此很感兴趣,而这个工作才刚开始,还有很多工作需要去做,今年4月份申请了软件著作权,7月份申请了专利,我希望把这个事情做完、做好。”
黄志一业余兴趣比较广泛,包括舞蹈、乒乓球、羽毛球、篮球、排球、篆刻等,前几项属于“动”,篆刻则比较“静”。黄志一在回答记者提问时说:“我是好动还是好静?篮球、排球等集体运动,需要个人身体素质和体育技能,更需要队员之间相互默契与配合,与其说我喜欢篮球、排球等活动,不如说我喜欢和爱好打球的朋友们一起happy。篆刻是小时候父亲教我的,他还教会我闹中取静。动、静结合,我在科研工作中更多的是静,安静地coding,安静地读paper,安静地思考。”
在阎保平的带领下,研究生时期参与青海湖科研实践,也在细微处镌刻黄志一难忘的人生印迹,黄志一动情地对记者说:“我会一直记得鸬鹚岛上密密匝匝的黑鸬鹚,记得布哈河三角洲上刚刚长出羽毛的小棕头鸥,记得我为青海湖工作人员解释设备和软件的功能及使用方法时,他们被太阳晒得黑红的脸上感谢的笑容。”
阎保平培养的另一位学生张海亭,本来做青海湖候鸟迁徙的数据挖掘软件,因为分析处理数据需要半个小时,时间过长,在离张海亭毕业答辩还有一个月时,阎保平问他,能否争取改善一下软件,缩短数据的处理时间,张海亭说能。阎保平感到吃惊:“离你答辩不到一个月了,你还能来得及做吗?”张海亭毫不犹豫地说:“没问题。相信我会做好的,论文答辩和软件改善的工期都不会耽误!”
张海亭放弃了团队组织的春游,不但按时间做出了令人满意的软件,还成为《地理信息系统在青海湖鸟类迁徙研究中的应用》文章的第一作者。在毕业答辩的时候,张海亭向大家展示了他开发出的应用软件,参与答辩的老师交口称赞,雷富民看了更是感到兴奋,由衷地说:“从你的论文答辩中我高兴地看到,投身青海湖联合基地的科研实践,包括你在内的网络中心的这些学生有了真才实学,已真正从e走向了Science!”
普氏原羚也称中华对角羚,俗称滩黄羊,体长约为1米,雄羚长有一对具有环棱的黑色硬角,角尖相向内弯,嘴唇黑色,颌下白色。“起初,我们只是注意到,雌性普氏原羚奔跑起来,呈现出的一片白色,在绿色草地的反衬下显得分外醒目,分外活泼,后来我们听管理局人员介绍才知道,这其实是出于警觉状态的它的一种肢体语言,警示同伴有危险正在靠拢逼近。”张耀南说。
张耀南是中科院寒区与旱区研究所的研究员。早在上个世纪90年代,他因为做科学数据库项目就久闻阎保平的大名,并和她打过交道。以e-Science为手段支撑青海湖的科研,张耀南与阎保平有过多次的交流,到2007年初他的思路已逐渐清晰成熟,并多次带学生来青海湖考察,“最初我想从斑头雁的生境上入手,后来了解到斑头雁的迁徙有很多经停点,我就想勾勒出它迁徙路径上的空中和地面生态样带,比较出这些区域和其他区域的不同。虽然当时美国科学家已把斑头雁迁徙路径的生态样带勾勒出一个大概,但既没有细化也没有实地考察,这恰恰是我们可以有所作为的。”
于是张耀南指导其硕士研究生郝美玉,着手研究斑头雁的动力学模型、斑头雁在青海湖的分布情况,以及构建斑头雁的产卵育幼换羽迁徙模型,初略预计斑头雁在若干年后的种群数量。
真正使张耀南感到震惊的,还是他带领学生在青海湖实地考察,发现普氏原羚的生境很恶劣,它们只能在湖边一片很小的草场觅食,活动范围很小,当没有食物时它们只好冒险跨越围栏。“管理局局长星智给我看了几张照片,普氏原羚跳过围栏,后腿被围栏挂住,下半身已经被狼吃掉了,只剩上半身挂在围栏上,其状惨不忍睹。”
青海环湖90%以上草质较好的草场目前已全部承包给牧户,各牧户都建起了纵横交错的围栏,直接限制了普氏原羚的生存与活动。特别是在牧民放牧季节,普氏原羚只能生活在生境质量更差的沙丘地带和沙化草原,同时还要受到围栏和天敌的阻隔和威胁。
此情此景,张耀南决定把自己的工作和青海湖的实际需求结合,也和阎保平带领的e-Science科研团队结合。
张耀南指导的博士生罗立辉,原来想作的博士论文是《黑河流域生态水文模型在空间建模环境中的应用研究》,因为寒旱所是中科院青海湖联合基地的成员,他起初跟着张耀南参加青海湖基地的会议,只是抱着先看一看再说的想法,但当考察时独自一个人在野外帐篷里度过了三个晚上,全身心投入到观察普氏原羚的环青海湖实验,他不由得感叹,这是一群多么活泼可爱的生灵呀!但这全国总共才有300到500只的国家一类保护的濒危动物,仅他本人就发现,至少有5只普氏原羚因围栏的高度导致被铁刺刺死,由此可见人们对它的保护知之甚少!在吴永林、张耀南和阎保平的鼓励下,罗立辉毅然另起炉灶,将普氏原羚的研究当做自己的博士论文。
谈到自己科研方向的抉择,罗立辉对《科学时报》记者淡淡地说:“我只是尽到一种责任罢了。西北人民的淳朴、善良、好客,却是我感受最深的!”
张耀南指导的硕士生郝美玉,原来选择的硕士论文是关于空间插值方法的管理系统构建,相当一部分内容涉及到气象,随着青海湖联合科研基地的项目开展,她很快改变了论文选题。郝美玉认为,青海湖的普氏原羚是我国高濒危动物,斑头雁是禽流感发生后死亡率较高的候鸟,但我国对这两个物种的研究较少,很多方面的研究尚属空白,自己应该借助青海湖联合科研基地这个平台,及时切入这个自己感兴趣并能有所创新的方向。
在资料相对缺乏的情况下,郝美玉通过实地考察和科研,已经得到的阶段性研究成果表明:斑头雁喜好湿地沼泽、滩涂类生境,一般在环湖和河流周边,但不一定都是在湖泊。斑头雁的潜在生境一般来讲要比实际生境多些。并且斑头雁在苦海、鄂陵湖、扎陵湖、阿拉克湖、夯错等湖泊经过,“它们的这些生境与青海湖相似,即都为湖泊、沼泽、滩涂类湿地生境,植被情况不是很明确。”
张耀南1986年毕业于兰州大学现代物理系,由于寒旱所工作的需要,他后来将主攻方向转到资源环境数据平台建立与分析等,现在是研究所的计算机网络室主任,他说:“学科的交叉融合的确使我本人受益匪浅,现在,借助青海湖联合科研基地和在这里建立的e-Science平台,相信今后我带领的学生也能通过自己的科研实践,在学科交叉与融合中迅速地成长起来!”
2009年8月1日~3日,中科院青海湖联合科研基地工作汇报交流会在青海湖举行。青海省原副省长吉狄马加,中科院副院长詹文龙、秘书长李志刚,中国林科院副院长刘世荣等领导出席会议。会后,中科院资源环境局对青海湖联合科研基地工作给予了多方面的支持。
青海省原副省长吉狄马加会上致辞指出,要按照青海“生态立省”战略和建设“高原旅游名省”战略要求,进一步加大对青海湖景区的环境整治和生态保护,进一步加强与中科院等世界一流科研院所的合作,在打造青海湖世界遗产型高原湖泊生态旅游胜地的同时,努力把青海湖建设成为高原科学研究基地。
中科院副院长詹文龙指出,青海湖科研基地是实践中科院“两个面向”战略的重要阵地,基于信息化科研平台的多个研究所、多个学科在青海湖这里合作科研,实现了学科交叉、资源共享,为推动科研信息化起到了重要的示范作用。
“我们要在科学发展观的旗帜下联合,更好地进行科学研究工作。”中科院秘书长李志刚强调,中科院的研究所不能单兵作战,而发挥全院的综合优势,并与青海、西部地区以及全国各地开展联合科研,才能真正做出大事。中科院机关业务部门应关注青海湖联合科研基地,加强沟通和协调。
会议以中科院青海湖联合科研基地有关工作进展,以及汇报所取得的初步成果、交流经验为契机,进一步推动青海湖联合科研基地工作;通过国家自然保护区生态保护及相关科研工作等方面的学术交流,为科学研究工作者和地方生态保护专家提供一个相互促进共同发展的交流平台。这次科学家云集的会议从某种意义上说,也是青海湖联合基地所取得的科研成果的一次检阅。
几年来,基地通过采用卫星跟踪、种群动态监测等技术,开展对青海湖候鸟的迁徙规律及其行为的研究;通过对病毒分离鉴定、基因组解析、分析建模等技术,开展了候鸟迁徙行为与疾病暴发、传播途径的研究,如野生飞禽、水禽类禽流感病毒的流行病学实地调查等;通过信息融合、同名控制点、遥感生态指标等技术,开展了对青海湖及其周边生态环境遥感应用研究;通过监控系统、数据库、协同工作环境、PDA技术等,开展了e-Science 科研基础环境的构建与关键技术研究。
其中,对2006年青海湖暴发的禽流感疫情进行研究分析,他们推测出2006年青海湖禽流感的病源,可能是由东欧国家经过不同候鸟群体的相互传播,并作为载体再次进入我国青海地区的;对3株候鸟高致病性禽流感病毒的分子特征分析结果显示,青海湖湿地充当了“生态混合器”的作用,病毒可能对土耳其、俄罗斯产生一定威胁;通过追踪候鸟的三条迁徙路径,发现候鸟迁徙可能把病毒从东南亚传播到非洲和欧洲。
中科院微生物研究所得益于青海湖联合科研基地的平台,主要是借助采集到的数据,通过相关的实验进行分析探究:野生鸟类身上携带的一些病毒与禽流感的发生,两者之间到底存在什么关系?
“跟踪青海湖野生鸟类中的禽流感病毒变异很重要。从2005年一直跟踪到2009年,我们研究发现,在过去的几年里禽流感病毒没有发现变异,但今年却有了一些明显的变异。为什么今年这些病毒会发生变异,为什么病毒都发生在这些地方,而没有发生在别的一些地方,我们也在进行研究。”高福在接受《科学时报》采访时,提出了许多科学假设,他说:“我们怕就怕病毒会发生片段间的交换。如果发生了病毒的片段间的交换,那么,青海湖这些候鸟在其中起了什么作用?2005年带病毒的候鸟死得比较多,后来几年因为病毒而死亡的野鸟越来越少,禽流感病毒是跨种间的传递,我们必须立足世界科学前沿探究,导致它们感染和死亡的分子机制是什么?”
前不久,《中国科学》出了一期禽流感的专辑,高福带领的团队发表了两篇论文:《禽流感跨种间传染的机制研究》、《禽流感的数据库》。高福介绍说,青海湖地区除了候鸟之外,其他的野生哺乳动物也可能带流感病毒,这也需要科学家更好地联合起来,在掌握大量数据的基础上,加强跟踪和分析研究。
据统计,截止到2009年5月,共获得48万条数据,经过格式转换,排重等预处理,共获得超过10万条数据。
“获取的数据并不是完全有效,需要作一些预处理,才能更加方便科学家的使用。这部分工作做得很不容易,网络中心有个专门的小组,现在已经可以实现自动的预处理。”阎保平解释说,“我们应该怎样使用这10万条数据?我们不懈努力的目的,就是要让科学家的科研更方便、更有效。现在科学家所需要的数据挖掘是可定制的。其中包括三层数据挖掘:第一层是15个候鸟经常越冬聚集的地方,总共覆盖4621平方公里。第二层是青海湖候鸟栖息地的数据,第三层是在青海湖三块石的数据。”
青海湖管理局副局长何玉邦在接受《科学时报》采访时说:“塞翁失马,焉知祸福。如果不是2005年禽流感的发生,或许就不会有这么多中科院的科学家来关注青海湖。感谢阎保平主任及其团队为我们所做的一切;中科院计算机与信息网络中心为我们建立了数据库,使我们的调查数据得以规范化、电子化,便于存储,极大地方便了我们的工作在全国这么多自然保护区里,我们第一个拥有了先进的监控系统,也是第一个用数据库存储调查数据的单位,这让我们感到非常骄傲和自豪。”
2008年1月,在美国西弗吉尼亚州的Sheperdstown召开了“第二届中美野鸟和禽流感联合研讨会”。本次研讨会由美国国家地质调查局主办,参会中方代表20余人,包括阎保平带领的相关研究所专家;以及青海省林业局局长李三旦,青海湖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管理局局长星智、鄱阳湖国家自然保护区管理局局长纪伟涛、副局长刘观华等一些政府官员。
开完这个学术会议之后,阎保平和几位中国科学家到纽约,参加第一次国际野生动物疾病研讨会。与会代表一部分是动物学家,一部分是IT专家。许多人都知道阎保平在做青海湖的项目,其中本杰明、斯考特是世界粮油组织的兽医专家,他们已经看到了阎保平e-Science理念的先进性。一些美国科学家和阎保平一见面就说:“你们以e-Science为支撑,围绕野生动物疾病调查做的一些科研项目,有的甚至已经走在了我们前面!”“在这样的跨学科研究领域中,美国都还没有做到,甚至今后若干年也很难做到,你们却已经做到,真是很不容易呀!”
第二天上午是分组讨论,一个是疫病和野生动物小组,一个是搞IT的小组,自己到底参加哪个小组好呢?参加IT小组本来对阎保平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因为她在这个小组有很多的老熟人,他们正想利用这个机会多听听她介绍青海湖,介绍e-Science在那里的具体应用呢!但疫病和野生动物小组的讨论对阎保平而言也同样引人入胜,在这里她可以更多地听听国际上野生动物和疫病防控有关的前沿研究介绍。阎保平苦于分身无术,正在犹豫不决之时,阎保平带去的三位学生却异口同声地说:“阎老师,你现在对野生动物和疾病防控的研究一点也不比人家少,我看你更应该上疾病组去!”阎保平说:“但IT小组的讨论会我也不能不听呀,IT才是我的老本行!”学生对阎保平调侃说:“人家都说你对野生动物和疾病防控情有独钟,关注程度远远超过了IT,今后IT界的会议你干脆就不要参加了!”
诚如斯言,如今在阎保平的办公室里,已经找不到更多IT研究领域的书籍,而更多的却是一些鸟类学的书籍,以及雷富民送给她的鸟类标本,她在青海湖边抱着鸟的照片。以至于她的学生开玩笑说:“阎老师,照这样的势头发展下去,你要担心被IT界开除的!”阎保平自我解嘲地笑曰:“看来我只好选择赶紧跳槽,搞野生动物保护研究去啰!”
在研讨会的野生动物与疾病小组里,阎保平认真听了各国专家的发言,觉得大开眼界,但她也听到了牢骚,一位外国生物与疾病的科学家说:“因野生动物感染和传播的一些疾病,明明就摆在了面前,还有什么必要强调建立科学数据库?究竟IT技术对我们搞疾病研究有什么用?”
“如果没有数据的积累和比对,仅仅靠为数不多的几个病例,肯定没有办法掌握疾病产生和暴发的。”阎保平委婉地在小组会上表达了自己的观点。
第二天下午开会,组织者根据与会代表的生日,按单双号分组讨论和交流,阎保平对学生说:“这个组别安排的创意不错,今后我们也可以采纳呀!”
参加这个会议阎保平有诸多感慨。听了疾病学家的一些报告,虽然很多专业上的问题她并不是太懂,但中间许多科学思想上的碰撞,却让她茅塞顿开,得到理念上的启悟与升华。阎保平认为,科研信息化进入到一些传统的学科领域,并不能一下子让所有的科学家都接受这种变革,成为自觉的行为。这也正需要那些搞IT的内行,但却是其他学科领域研究的“外行”认真加以思考,以自己掌握的IT知识更好地充当科学研究的工具,让科学家的科研更加方便,提高科研效率。
2007年1月17日,中美野生鸟类禽流感会议在北京召开,鄱阳湖保护区管理局局长纪伟涛带着办公室主任来京参会。整整两天的会议下来,特别是听阎保平介绍了中科院团队在青海湖保护区所开展的院地合作介绍,已经在鄱阳湖管理局工作了将近20年的纪伟涛深有感触:“自然保护区真是太需要和中科院的合作和交流了!过去我们甚至都不知道什么是禽流感,只是通过新闻传媒的报道才略知一二。如果出现禽流感到底应该如何防护?我们虽然第一线接触野鸟,天天在搞监测和防控,但自己没有这方面的知识,甚至连一些最基础的防护措施都没有,也没有接受过系统的培训,现在必须赶快补上这非补不可的一课!”
会上纪伟涛对阎保平说:“鄱阳湖和青海湖的特点,若简单归纳起来是:一东一西(地理位置),一淡一咸(湖水),一夏一冬(鸟类聚集季节),虽然现在我们鄱阳湖没有发现禽流感,但不代表以后不会发生类似禽流感的疾病。鄱阳湖也有斑头雁,虽然数量没有青海湖的多,但是它们是从哪里来的,是怎么样的迁徙路线,我们也不知道。中科院与青海湖管理局的合作已经有了良好的开端,鄱阳湖管理局也一定要很好地和中科院合作!”
雷富民来鄱阳湖之后,提出要与纪伟涛一同培养博士研究生,纪伟涛说:“我怎么有资格带博士生,且不说我是在基层工作的,没有高深的学术和理论造诣,何况我自己才是硕士毕业,怎么能做博士生的导师呢?”雷富民说,正因为你是在基层第一线,现在的博士生往往就是缺乏在基层第一线的历练,我对鄱阳湖肯定没你那么了若指掌,与你合作互补带出来的博士生,掌握的知识才能更加全面!
2008年12月9日,鄱阳湖保护区与青海湖保护区经友好协商,缔结为姊妹保护区,阎保平参加了会议。
这次缔结的宗旨是充分发挥各自的地理、环境、资源优势,搞好鸟类及其栖息地环境的有效保护。通过这次缔结姊妹保护区,进一步提升了两个保护区之间的合作空间,加强了彼此间的资源共享,增进了相互之间的技术交流,促进自然保护区共同发展。从某种程度上也可以说,“姐妹湖”是因e-Science的牵线日,阎保平、侯元生一行走访中科院自动化研究所模式识别国家重点实验室,该实验室第一任主任、科技部前副部长马颂德介绍了实验室的相关研究情况,阎保平介绍了近四年来在青海湖基地开展的科研信息化研究工作,侯元生报告了青海湖候鸟视频监控数据分析研究,介绍了青海湖鸟岛部署的网络视频监控系统所产生的候鸟监控数据,设置样方并定点监测分析的研究过程,坦陈现有人工分析视频监控图像所遇到的困难,以及对自动化视频分析处理技术的迫切需求。
马颂德认为,目前国家和地方对生态环境、野生动物保护方面非常重视,网络中心作为一个IT型的研究所,在这方面已经做了许多工作,树立了一个典范。他也表示,实验室的图像识别技术已在许多行业应用,但目前还没有涉及生态环境、野生动物保护等行业领域的应用和研究,因此开展和推进该应用和研究,十分重要而且意义非常重大,但实验室现有的技术水平应该能够在青海湖候鸟视频监控这样的特定应用领域发挥作用,期待与网络中心在该领域开展后续合作。
实践出真知,基于青海湖联合科研基地几年的实践和探索,阎保平的工作思路,已经从原来的“一二三”,变成了现在的“三二一”。
阎保平所说的“一二三”,其中的“一”,就是阎保平最初只是要为e-Science的应用寻找到一个合适的切入点,建立一个e-Science应用的样板,基本上是出于技术层面的思考;“二”,是相关领域的科学家需要先进的科研手段和环境,网络中心必须牢靠地为之提供e-Science的支撑服务;“三”,是在青海湖自然保护区推e-Science的过程中,阎保平带领的团队注重与青海湖自然保护区的互动作用,形成合力,相得益彰。
“通过青海湖联合科研基地几年来的实践,我本人越发感受到,国家的信息化真正要产生作用和影响,一定要走向社会,走到基层去。真正需要IT技术的是地方和基层,特别是偏远落后地区的地方和基层!”阎保平说,通过几年的科研联合基地实践,现在回过头来看e-Science应用,以及青海湖自然保护区的科研环境,有了中科院研发并提供的监控系统等装备,保护区人员现在已经不需要老是实地上岛,以及环湖巡查,监控系统在保护了他们人员安全的同时,也更加科学地保护了鸟类的繁衍生息。
“从青海湖保护区e-Science的应用,以及下一步对鄱阳湖保护区、卧龙保护区e-Science的推广,足可以看出阎保平的科学眼光和工作魄力,IT专家与Science专家的合作是科学技术与科学理论的双优组合。青海湖的e-Science项目体现了中科院不同专业领域专家们的强强联合,一定会出更好的成果。”雷富民恰如其分地说,“通过这种合作,我们不仅可以是Easy science,而且会是Efficient science!”
在接受《科学时报》采访时阎保平也强调,搞IT和科研信息化的人必须立足于满足地方与基层的需求,野外台站的建设,也要立足地方与基层的实际需求。野外台站工作要想出科研成果,首先这个科研成果就必须得到地方的认可才行,否则就可能与“象牙塔”无异。不能关起门来自己办野外台站。不仅仅要把技术手段递交出去,武装基层的科研工作者,也要为地方培养和造就出一批高素质的科研人才。只有双方在一起工作,实现沟通和交流,无形中才能达到不分彼此的亲密融合。
正像唐明洁在他的一篇随感里写到的那样:“作为中国第一位国际互联网协会(Internet Society,简称ISOC)理事会的理事,阎保平获得的名誉已经够多。当别人还困惑于一位如此成功的女科学家,为何要在她行将60 岁的时候,放弃别的一切,义无反顾的投入到青海湖保护中的时候,她已经带领团队踏上了新的旅途数字鄱阳湖、数字卧龙大熊猫保护基地。在这个嘈杂、浮躁的时代,这群追寻梦想的人们,正在用他们的双手试图改变着什么,或许真的能够为子孙后代做出点什么。”
“青海的每一寸山河,早已经融入到我们年轻的记忆之中,或许这会成为我们以后构建人格的每一个分子。”为我们共和国的科技大厦建设提供强有力的支撑,唐明洁这一充满诗意的描绘,道出了在青海湖那离科学绝不遥远的地方,科研共同体携手努力奋斗、不懈追求的真谛,这不仅适合于年轻一代的唐明洁,对包括阎保平、李天宪、雷富民这些已有了丰富的人生阅历、年富力强的科学家们,又何尝不是非常生动、也非常形象的泼墨写意呢?